乔治·德·查姆斯（著）
安吉拉·罗斯修订和编辑
2018年4月26日
布林阿瑟恩学院
翻译：Michael（2023年4月）
第一部分：史威登堡关于心智的理论
1.1 意识产生于两个世界的交汇
史威登堡关于心智的全部理论都建立在这样一个假设上：存在两个世界——一个是自然界，另一个是灵界。如果不是存在两个世界，就不可能有意识，因为每一个有意识的感觉（sensation）都由两样事物组成——对形体（form）的感知（perception）和对品质（quality）的感知。对形体的感知来自于自然界；对品质的感知来自于灵界。这两样事物都不能脱离对方而存在。任何对于形体的感知，都不可能不伴随着对品质的感知。对品质的感知就是我们所说的情感，而感觉或感知是有不同层级的。我们首先有肉体感觉，从这些感觉获得思维中的想象力，最后才是感知。对于（身体感觉、想象力、感知）这些精神活动的每一种，都有与其相联的情感。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情感，在这些层面上就不会有任何感觉。我们这里所说的情感，是指一种愉快或不愉快的感觉。一切从外部影响我们感官的事物都被认为是愉快的或不愉快的，在某种程度上带给人以快乐或痛苦。当这种情感是一种快乐的情感时，整个心智系统就会立即向它开放。人们也会做出努力和尝试，以保留这种感觉，或重新获得它，重复它，增加它的力量。但当这种情感不愉快、令人不认同或感到痛苦时，心智的所有管道便会立即关闭，从而与之对抗——努力避免它，把它拒之门外，逃离它。这就是我们所有行动的主要动力——与之相关的一切我们称之为意愿（will）。我们意愿什么，我们想要什么，总是由一些令人愉快的情感所推动。而另一方面，一些不愉快的情感则推动我们远离某些事物。因此，当我们谈到情感时，我们是在谈论意愿。而当我们谈到感觉，也就是对形体的感知时，我们是在谈论认知（understanding）。意愿和认知，或者情感和思想，这两样事物构成了心智和它的生命。
身体感觉
那么，这些不同层级的感觉，以及属于它们的情感是怎么样的呢？最低层级的是身体感觉。与自然界的力量和物体接触并相互作用，对身体及其生命会产生影响。这些感觉是令人愉快的还是不愉快的，取决于它们是与身体的生命相协调还是相违背。我们可以感知到它们是甜的或酸的、软的或硬的、粗糙的或光滑的、温暖的或寒冷的、悠扬的或不和谐的。每一种感官都会本能地对与身体和谐的事物作出愉悦的反应，对与身体不和谐的事物则作出痛苦的反应。这一点我们与动物有共同之处。但是，动物对符合其生命的事物有一种本能的认识，并有能力将它们与违背其生命的事物区分开来。人类没有这种本能。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必须学习什么是与我们的生命相一致的，什么是与之相违背的。尽管如此，人类还是会根据事物是否对我们造成伤害，而有愉悦或不愉悦的感觉。
想象力
想象力使我们有能力在脑海中描绘某种目的或愿望，并将其保留在那里，培育并寻求达成。儿童从我们所说的“白日梦”开始，想象自己处于理想的境地。孩子的游戏就是这样。他们总是在扮演这个，扮演那个，扮演任何他们想成为的东西。想象力是令人愉悦的，我们一生都在进行这种游戏，只不过哪些事物是我们认为愉悦的，这一点不断在发生变化。成年人的所有野心都具有类似的性质。他们想象着自己想成为的人或想做的事，在心智中保持这种想象的画面，从而打开所有的能力，来抓住一切导致实现的事物，并从周围的世界吸引有助于实现这画面的每一种感觉。我们可以想象我们赢得一场比赛，想象我们变得富有或出名，或者想象我们在所选择的任何活动领域获得成功。由于这种想象的情感比单纯的快乐或不快乐的身体感觉更为强大，为了更高的快乐，我们愿意承受身体上的困难、不快乐、痛苦。我们愿意训练我们的肌肉来实现某个目标。我们愿意坚持不懈地努力工作，为了工作而放弃身体的外部快乐。因为有了想象力，我们能够构思比身体快乐更有意义的更高快乐的画面。这种想象中的画面决定我们自由选择的感觉，这些想象中的情感引导着我们的生活。
理性、抽象目标和伦理美德
与之相比，还有更为深层的事物。有一些思想或理性的情感，超越任何我们在想象中所描绘的具体成就。这些情感寻求抽象的目标，追求伦理的美德，比如诚实、正义、可敬和正直的事物等，这种追求带来更大的快乐和更强的情感。为了这一更高的成就——有人称之为自尊——人们愿意承受艰难的事情。他们不仅愿意放弃身体的快乐，还愿意放弃实现理想的野心和希望。他们甚至愿意为了保护自己的荣誉感而遭受死亡。除非人类被赋予了对这些抽象事物的情感，而且是一种强于身体和想象力的情感，否则就不会如此。不过我们要注意，这种理性或思想的情感既可能是出于自我，也可能是出于我们对他人的功用。人们可能因为在意别人的想法而坚持一种荣誉感和正义感。或许别人的尊重是实现他们真正目标的必要条件，而这个真正的目标可能是财富、权力、名誉或者外在的成功。两个人有可能都站在公正、正确和可敬的立场上，其中一个人是出于自私的目的这样做，而另一个人是出于无私的目的这样做。前者是由自我利益驱动，而后者则是由于顾及神的律法和对他人的关切。仅从外表上我们看不出区别，但二者的内在实际情况却是差异巨大。
对真理的感知
在第一种情况下，激活某个人的，是他所想象的某种自然的、世俗的、外部的目标之实现，所以一切都是从外部驱动的。而在另一种情况下，动力来自于纯粹智力的情感，这种情感源于对圣言中灵性真理的感知——从圣言中看到并理解灵性真理与良善的喜悦。这种喜悦是处于属天和永恒目标之中的，符合上帝的秩序和生命。这些目标导致了“因为良善与真理本身而热爱良善与真理”，而不是“为了自我的缘故而热爱良善与真理”。由此而来的是辨别是非的能力，能够辨识真的事物，并将其与假的事物区分开来。对高于理性或逻辑事物的认识能力由此产生。
这种辨别是非的能力，看见真理并辨识真理的能力，是所有这些（高级）情感的基础。这是我们之所以是人，而区别于动物的原因。动物有肉体的感觉，它们的快乐与它们生命的秩序相一致，但它们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他们对真理和善没有感知，只知道什么合乎于他们身体的欲望，什么能够满足这些欲望。人类是为灵性生活而生的，他们生来就是为了生活在灵界里，因此被赋予了相关的能力，能够辩别哪些事物符合灵世的秩序，就像动物生来只是为了生活在自然界里，天生就有能力辨别哪些事物符合其自然生命。这种辨别是非、感知真理的能力，是我们之所以能够在不同层面学习和发展心智的奥秘，也是我们能够说话的秘密。一个人学习的能力依赖于他被赋予对真理的情感这一事实，即人们能够受真理的影响，觉得它是令人愉快的。若非如此，人就无法获得知识，无法从智力上建立理解，因为所有的学习都源于某种情感。我们在通过教学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可以讲授要教的内容，但不一定能够教会对方，因为人们学习的程度取决于他们从内心受到快乐影响的程度。
意识按照快乐而增长
这种被快乐影响的能力是每个人都有的，甚至在小婴儿身上也有，但它逐渐变得有意识。婴儿受到快乐的影响——天国的快乐，灵性的快乐——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意识到肉体的快乐和不快乐——身体的快乐和不快乐——没有别的。在这些肉体的快乐中蕴含着天国的快乐，他们虽然意识不到，但这些属天的快乐还是不断地引导他们，引导他们寻求更多，从而使他们打开心智，学习成长。如果不是在他们的肉体快乐中存在这些天国的快乐，他们的发展就不会超越动物哪怕一点。天国的快乐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存在内在的心智，或者说纯粹的智力，在身体和大脑受到物质事物影响时，这个内在心智同时受到灵性事物的影响。
能够意识到属灵情感，区分这种情感并将它与纯粹的身体感觉分开的能力，在小孩子身上是逐渐增长的。刚开始，小婴儿只知道身体的感觉是快乐的。后来，他们开始发展想象力，并意识到在想象力层面有更高的快乐，这种快乐源于他们能够在头脑中想象那些不在身边出现的事物。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开始有能力描绘抽象的事物，从而发展思维并意识到思维的乐趣。最后，随着成年属灵生活的开放，开始意识到属灵的快乐，即纯粹智力的感觉，心智就这样按照从一开始就存在的灵魂的品质一步步发展。
外部形体和内部情感的交汇
感觉不仅仅是对我们周围事物形体的感知；根据内部情感的不同，对形体的感知可能完全不同。不同的人对相同的感觉会有不同的反应；即使是我们自己，在不同的时候对相同的感觉也可能有很不一样的反应。我们可能对事物产生非常强烈的感觉，而这些感觉根本无法用事物本身来解释。唯一能满足事实的解释是承认有另一个世界，这些力量来自那个世界，我们与那个世界有联系，我们的心智被来自两个世界的力量所影响。如果我们认识到这一点，那么我们就能够理解并合理地解释我们对周围世界反应的这些差异。
这就是史威登堡关于心智的总体理念之精髓所在，它从存在两个世界的假设出发，从这一假设解释我们在精神生活中所看到、感觉到和经历的事物。如果没有另一个世界，那么正义感、正直感和荣誉感从何而来？当然不会来自任何身体感觉——不会来自任何物质对象或自然力量，这些不可能产生我们所谓的正义感。它必须来自其他事物。根据新教会的理念，它来自这样一个事实，上帝是爱，作为祂首个创造物的灵性太阳是纯粹的爱，并以真理之光和爱的温暖照耀着人类的灵魂，以及人和天使的心智，这个太阳向他们传递看见和感觉灵性事物的能力，就像自然界太阳的光和热使人们生活在物质世界并感觉到自然的事物。这种对灵性事物的感知以荣誉感、正义感、正直感的形式进入我们的意识，是我们对是非的辨别，是我们理解抽象事物的能力，更是我们理解抽象事物的快乐，而这种快乐比从世界而来的物质快乐更强烈、更有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