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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威登堡的准备工作

发布时间:2022-08-01  阅读:894次
 

 作者:Alfred Acton

译者:觉醒

正如主席所说,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属天的奥秘》出版两百周年。1748年11月,史威登堡在离这个城市中心不远的地方开始撰写这部著作,并于次年夏天出版。这次出版是三年前发生的一个事件的高潮。1745年4月,主向史威登堡显现,宣布任命他为主的仆人,向基督教世界揭示圣言的属灵含义和灵界的性质。为了这个目的,他将被允许身在自然界的同时进入灵界。

有许多人声称自己得了启示,但这些人大多(如果不是全部)都是通过某种口述(dictation,或授述、听写)获得的启示,并立即宣告了他们的使命,公布了他们所谓的启示。在这方面,史威登堡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从他被召的那一刻起,三年之后他才提笔写下标志着主再来的第一部著作。在这三年里,他勤勤恳恳,写了几千页的手稿,把圣经读了一遍又一遍,记录了他在灵界的经历并编制了索引,还学习并掌握了希伯来语。这三年构成了史威登堡为他作为启示者的使命所做的最后准备。这样的准备对于口述的启示是没有必要的,但对于理性的启示却是必不可少的。

正如我所说,这三年的艰苦学习是史威登堡准备工作的最后阶段。但在这之前,他在科学和哲学领域做了多年的准备。因为现在给予新教会的启示是一种属灵真理的启示,它以理性的语言为衣,并得到哲学和科学真理的证实。这样的启示只能通过一个理解力已由真正的科学和理性的哲学所形成的人才能给出。

今天晚上我想说的正是史威登堡在1745年4月接受主的托付之前所做的这种早期准备。

现在听听史威登堡本人对于这个问题是怎么说的:“人难以了解他的生活行为有什么属灵的意味,除非这是神所喜悦的。有时它发生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就像我的情况......当时我不知道我的生活行为涉及到什么,但后来我得到了一些指示,而且是不少指示。从这些指示中,我终于清楚地看到,从我年少的时候起,神的旨意(Divine Providence,或天命)就支配着我的生活,使我最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因此,通过对自然事物的了解,我能够理解藏在神圣言中的那些更内在的事物,这样......就可以成为揭示它们的工具。”*现在我要详细说明的就是这种准备工作。

* The Word Explained, n. 2532.

但首先让我谈谈他的健康状况。对于一个一生都在从事繁重工作的人来说,享有健康的身体是非常必要的。他的父亲活到了八十二岁,而他自己也活到了八十四岁。他来自一个强壮的家族,达拉卡利家族。这是一个矿业家族,是瑞典土地上最健康的家族之一。他的祖父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他的父亲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若没有健康的身体,史威登堡不可能完成他的工作,也不可能完成他所进行的许多令人疲倦的旅行。在他的一生中,只有两次生病的记录,一次是他25岁时在巴黎,另一次是在他去世前不久在伦敦。

另一个可以追溯到他达拉卡利血统的特点是他思想的独立性。达拉卡利人在瑞典历史上一直以其精干的独立性而闻名。用一位瑞典作家的话说:“达拉卡利人生活在寒冷的天空下,耕耘着贫瘠的土地。他们赖以生存的坚硬岩石,赋予了他们自由而坚强的灵魂,以及独立的性格和严肃的头脑,使他们成为了自立自强的人,举止高尚,行动无畏,心无恐惧,不屈不挠地反对专制。”*十五世纪中叶,达拉卡利人恩格尔布雷希特领导人民反对丹麦暴政,摆脱了丹麦的枷锁。在瑞典历史上,达拉卡利人在其自由受到威胁时总是奋起反抗。

* Svensk Konversations Lexicon, s.v., Dalarna.

史威登堡继承了这种无畏和独立的精神,这是必要的。因为在他文学生涯的初期,他因渊博的学识受到了同时代人的钦佩,他的作品也受到了欧洲学术期刊的广泛评论。然而,当他发展关于灵魂及其在身体中的运作,以及相关的关于层次和对应的学说时,他的名声受到了损害。评论家们无法理解他,把他的学说描述成是愚蠢的琐事。史威登堡完全意识到他作为一个学者的声誉在下降,因为他读了那些评论。但他仍然继续写作和出版,在著作中,他继续发展那些他知道会被人轻看甚至嘲笑的学说。他在一部未发表的作品中写道:“我知道我说的是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既然这些都是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一个像史威登堡这样拥有雄心壮志的人来说,面对声誉的降低,不仅需要坚定的信念,还需要勇气和独立,而史威登堡两者都有。同样重要的是,史威登堡来自一个矿业家庭,他的研究始于对矿物界的探索,这是自然界的终极。

* The Fibre, n. 520.

史威登堡来自一个笃信宗教的家庭,他的早年是在敬虔的基督教家庭氛围中度过的。他的父亲是一个虔诚的人——不是任何虚假意义上的虔诚,而是一个他认为真正的基督徒品质在于遵守十诫的虔诚。他喜欢喝啤酒和玩游戏,但最重要的是,他宣扬和遵守仁爱的教义。他不能容忍教条式的神学(dogmatic theology,或教义神学),认为圣经和教会的唯一宗旨是洁净心灵。当瑞典的路德宗和其他国家的路德宗一样变得越来越形式化的时候,当神职人员很少关注良善的生活,其中有学问的人最重视教条式神学的时候,瑞德伯格主教(Bishop Swedberg)的布道和书籍却完全致力于教导人们遵守神的圣言。他在自传中说:“我喜悦的从来不是口头神学,而是真正的神学。”他还在自传中宣称:“我从来不喜欢热衷于争辩的书籍,而是极度厌恶它们。”他的布道总是使用简单、朴素的语言,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圣经引文。

当我们考虑到史威登堡的父亲对“口头神学”的厌恶时(这种厌恶是这位直率的主教不厌其烦地表达的),我们在多年后史威登堡写给贝耶博士的信中发现了一些额外的意义:“在天堂向我敞开之前,我被禁止阅读教条式的神学,因为读那些的话,毫无根据的观点和发明可能很容易潜入,以后很难消除。”*

* 2 Doc. Concern. Swedenborg, 260.

瑞德伯格主教还坚决反对唯信(faith alone)的教义,将其称为“大脑的信仰”,与“心灵的信仰”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说:“这种可恶的信仰现在统治着基督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被称为路德宗的。”“只要一个人在每年的固定时间去教堂,领圣餐,即使他生活在各种属肉体的罪恶中,也不需要做别的什么。只要信就够了,伟大的信能成就一切。没有人告诉他们别的,除了说他们是良善的路德宗教徒和基督徒,毫无疑问会得到祝福。在一个大的社区里有数百名路德宗教徒,在一个大城市里有数千名,在整个路德宗世界里有无数名。去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你觉得自己得救了吗?’他会说,当然,我有信心。”

瑞德伯格主教谴责路德在他的翻译“人是唯独因信称义”中引入了“唯独”一词,并指出希腊文中没有“唯独”一词。他继续说:“路德引入唯独一词,在我们和天主教徒之间引起了无休止的激烈争论。”史威登堡在他的一部著作中发表了同样的谴责,他说:“我相信,路德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罪就是他自己加上了唯独一词。”*

* Faith and Good Works, n. 3 (in Psych. Trans.).

瑞德伯格主教对培养年轻人的基督徒生活,而不是教条式的神学非常感兴趣,因此他对儿童的教育,尤其是训练他们的意愿特别感兴趣。他说:“学校(包括初级和高级学校)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教导智力上,但孩子的意愿应该被折服和约束,引导他们弃恶向善——看哪,人们对此并不在意。”

此外,他反对三位一体的观点,即一位神有三个不同位格的观点。他写道:“自无始(from eternity)以来,神就命定,人与神、神与人应该再次结合。于是神成为了人,两种本性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以至于他们成了一个位格。”他还写道:“基督是神与人在一个位格里。”在这里,我们发现史威登堡在他出版的最后一部著作中所写的一句话很有意义:“从幼年开始,除了一位神的观念,我的头脑不能接受任何其他观念。”*

* True Christian Religion, n. 16.

1696年,瑞德伯格主教离开乌普萨拉,那时他的儿子伊曼纽尔八岁半。在接下来的十年里,除了节假日,伊曼纽尔一直在乌普萨拉读书,住在他博学的姐夫埃里克·本泽留斯的家里。但在童年早期,当他住在他父亲的家里时,过仁爱的生活和主耶稣基督是神启示自己的唯一的位格的观念一定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头脑里。因此,史威登堡在1769年写给贝耶博士的信中对其“青春岁月”的描述是意味深长的,他说:“从四岁到十岁,我一直在思考神、救恩和人类的灵性疾病。有几次我说出一些东西,让我的父母感到惊讶,他们说一定有天使通过我说话。从六岁到十二岁,我喜欢与牧师谈论信仰,我说信仰的生命是爱邻舍。那时,我对那种博学的信仰一无所知,就是父神愿意将祂儿子的义归给谁就归给谁,只要是祂拣选的,即使他们没有改过自新。如果我听说了这种信仰,我是无法理解的,就像现在这样。”*

* 1769年11月14日(2 Doc., 279)

当史威登堡还是个孩子,住在他父亲家里的时候,他父亲对灵界真实性的隐约信念,也是对他的思想产生重大影响的原因。一天晚上,当杰斯珀·瑞德伯格(Jesper Swedberg)13岁时,他获得了一次他所谓的“启示或异象”,至于是哪一个,他说不知道。他看到两座房子通过一条通道相连。通道附近有一个装满水的大盆。救主站在旁边。许多人来了,有的被救主洗净,送到右边荣耀的房子里。其他人则被祂赶到左边的房子里。杰斯珀·瑞德伯格站在那里,恐惧战惊地祈求神认为他是配得的。他被选出来,洗净,送到右边的房子里。在那里他认出了许多人,也听到了人类的语言无法描述的事情。当所有人都受了审判,救主拉着杰斯珀·瑞德伯格的手,把他带到左边或西边的房子里,那里有魔鬼。在恐怖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到男男女女在跳舞,做着淫秽的动作。在房子的中间,他看到一个燃烧着火与硫磺的深坑。被火焰折磨的人们试图爬出来,但徒劳无功;他们被推了回去,发出可怕的尖叫声。房子里还有一个讲台,上面坐着一个人,戴着一顶大帽子。但杰斯珀没有听见他在讲什么,因为救主把他领走了,且说:“感谢神,你没有来这里。”他来到天上的家,和众人一起高声唱道:“圣哉,圣哉,圣哉!”然后他醒了。

这个梦或异象在这个13岁孩子的头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他决志为服事而学习。

七年后,他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坚定了这一决心。那是在一个大村庄里。早晨,他在那里做了第一次布道,开始了他的服事。到了晚上,教堂关闭了,但他听到从里面传来风琴的声音和唱圣诗的声音。不仅杰斯珀本人听到了,所有村民也听到了。然而,教堂是空的,里面没有风琴。

杰斯珀·瑞德伯格生活在一个迷信的时代,但他本人并不迷信。他对灵界的真实性有着坚定的信念。他还相信,灵界的存在可能在任何时候向地上的人显明出来。无疑,他所说的那几个异象并没有使他进入任何狂喜。它们没有吸引他寻求异象,甚至没有使他渴望异象,只是向他证实了圣言的真理。

当他听说有超自然的经历时,就不厌其烦地研究它们的真实性。他在自传中写道:“由于我一直相信神明确启示的圣言,所以我从未祈求任何神迹。当被告知有神迹发生时,我也从不轻信。但我一直认为,当神喜悦行神迹时,人只要能够确定它不是出于自然或虚构,也不是撒旦的把戏或欺骗,就不应该完全否认它。”

伊曼纽尔·史威登堡(Emanuel Swedenborg)的父亲不仅相信灵界的存在,而且对灵人的同在有一些经历,这并不奇怪。如果一个人需要几代人的修养才能成为一个绅士,那么我们就不应该惊讶于存在着一种遗传性的倾向,它使史威登堡准备好同时进入两个世界。

史威登堡的灵性体验涉及一种将头脑从外部环境中抽离出来的潜在能力。谁能说这种能力不是源自他虔诚的达拉卡利血统呢?此外,这种能力必须建立在某种特殊的形式上,这种形式是由头脑中最精细的有机物质构成的——一种通过遗传而来的形式。如果我们要解释史威登堡所经历的一个既引人注目又独特的现象,就必须假定有这样的遗传性。我指的是他甚至在孩提时代就经历了的静默呼吸,肺的呼吸几乎停止了。我们知道,当一个人的激情被唤起时,他的呼吸会急促而刺耳;另一方面,当一个人进行沉思时,他的呼吸会安静而平和。这是因为,当外在头脑的激情被唤起时,这些激情会在身体中占据并表现出来,而当人进行深沉而抽象的思考时,头脑的激情就平息了,灵的呼吸几乎与身体分开。这种灵的呼吸不是一个抽象的东西,而是一种实际的呼吸;它是大脑中最精细的物质的活动,而大脑是灵的座位(seat)。

史威登堡自己说,除非他能够将灵的呼吸与肺的呼吸分开,以至于肺的呼吸几乎是静止的,否则他不可能进行沉思。此外,这种能力意味着有机(organic,有组织形式的、器质性的)头脑的核心物质形成了某种特别的结构。这种结构与遗传是分不开的。

以下是他自己的话,他在《Economy of the Animal Kingdom》中写道:“从给定的现象中找出事物的原因是一种特殊的天赋,婴儿的大脑以某种方式从最初的脑干中被引导出来,后来又通过许多阶段的使用和培养而灌输到这种天赋中。”

后来,当他在《灵界日记》中写到上古教会之人的呼吸时,他说,他能觉知并相信这种呼吸是根据他们的信仰状况而变化的,“因为我的呼吸是由主塑造的,我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不借助外部空气进行内呼吸。因此,呼吸是在内部进行的,但外部感官和活动的能力仍然保持着。除了如此被主塑造的人以外,不能有这样的事。”*

他接着说:“呼吸与思想是对应的,在这一点上,在我与灵人交谈之前,我已有很多经验。年少时,当我在早上或晚上祷告时,我有意识地希望屏住呼吸......后来,当我思考写作时,我注意到我屏住了呼吸;它好像静止了。”**

* n. 3317. ** ibid., n. 3320.

不久之后,1748年10月,也就是在他开始写《天堂的奥秘》之前的几个星期,他写道:“我最初习惯以这种方式呼吸是在童年,在做早晚祷告的时候,后来在解释肺与心脏的协调运作时也是如此,尤其是多年来,我从头脑中写下那些已经出版的著作的时候。那时,我常常注意到我的呼吸静止了,几乎感觉不到。后来,我得以思考并写下这方面的内容。因此,从童年开始,许多年来,我一直被引入这种呼吸,特别是冥思苦想的时候,这时呼吸变得静止了;否则,对真理进行沉思是不可能的。我吸入了足够的空气,使我能够思考。通过这种方式,我得以与灵人和天使在一起。”*

* ibid., n.3464.

现在我来谈谈史威登堡生活中的一个阶段,这个阶段对英国人,特别是伦敦人来说,一定特别有趣。1766年,德国的一位教士问史威登堡,为什么他从一个哲学家变成了一个神学家。他的回答是这样的:“这是为了使现在被揭示的属灵真理能够得到理性的教导和理解,因为属灵的真理与自然的真理是对应的。因此,我首先被主引入自然科学,并因此做好了准备。事实上,这是从1710年开始的,直到1744年天堂向我敞开。而且主使我以属灵的方式热爱真理。”*

* Oetinger; sec 2 Doc.256.

注意这里提到的年份,1710年至1744年。1710年5月10日,史威登堡首次航行,登陆伦敦。1744年,他第二次来到伦敦,就在那时,天堂向他敞开。1710年,他22岁。他之前的岁月都是在乌普萨拉大学城,在教授的指导下度过的。在那里,他自然没有多少机会发展独立的思维。而现在,1710年,他从一个只有不到两千居民的小大学城来到了一个拥有五十万居民的大都市。但最重要的是,当他1710年第一次访问英国,首先“被主引入自然科学”时,他来到了一个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的国度。在他第一次抵达伦敦时,这一事实以一种非常活跃的方式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整个城市都在通过小册子和咖啡馆的方式进行激烈的讨论,讨论王室对臣民的权力,以及公民对王室的责任。*这位年轻的学生肯定对这样一个事实感到惊讶:尽管公众对政府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但没有人被逮捕。这样的政治争论在瑞典是绝对不会被容忍的,在欧洲大陆的任何国家,除了荷兰,也不会被容忍。英国和荷兰是唯一享有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的国家;但在荷兰,这种自由受到了国家教会加尔文宗的限制。

* Letters and Memorials of Emanuel Swedenborg, p. 12.

史威登堡在英国呆了将近三年,但那几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长时期。他以前从未去过大城市。他过去一直住在大学城,那里的思想和讨论或多或少受到教条式神学精神的控制。而现在,作为一个易受影响的年轻人,他来到了一个思想和调查完全自由的国家。他与皇家天文学家约翰·弗兰斯蒂德关系密切。他访问了牛津大学,与萨维利亚数学教授并杰出的天文学家哈雷,以及博德莱恩图书馆馆长哈德森博士进行了深入的讨论。他参加了哲学学会的会议,并拜访了许多会员的家。他与地质学家约翰·伍德沃德博士讨论了矿物学。他与出版商约翰·张伯伦经常交谈。他与科学发明家弗朗西斯·霍克斯比和著名仪器制造商马歇尔讨论了数学仪器。他阅读了《哲学汇刊》和其他英文著作。而这一切,正如我所说,都发生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长时期。我们实在可以说,虽然他出生在瑞典,出身是瑞典人,但他在头脑上也是英国的孩子,也就是说,他的头脑是英国所特有的思想和讨论的自由,以及勇于探索的精神的产物。正是英国培养了他从教条式神学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大胆思维,这大胆的思维是他的哲学著作和他在瑞典国会的政治活动中的特点。

1715年回到瑞典后,他访问英国的第一个成果是出版了一份季刊,他称之为《北方的代达罗斯》(*Daedalus,代达罗斯,希腊神话中的建筑师和雕刻师)。这份季刊的非凡之处在于,它不是用拉丁文写的,而是用瑞典文写的。他的灵感来自英国皇家学会所树立的榜样,该学会出版的《哲学汇刊》没有按照欧洲学术著作的习惯使用拉丁文,而是使用了本国语言。史威登堡决心让瑞典人,包括不懂拉丁文的普通人,有机会像英国人一样学习科学,并通过对自然现象的调查,唤起全国人民的思考,并对学者们得出的结论产生积极的兴趣。

但史威登堡必须维持自己的生活。1716年,他有想法成为一名物理学教授,但有一个缺陷,那就是他口吃。尽管如此,如果他不是被查理十二世任命为瑞典伟大的工程师波勒姆的助手,负责建造一个干船坞,修建一条运河,顺便把大型帆船从陆路运到海湾,以便查理十二世攻击挪威人——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已经成了一名教授或物理实验室的主任,因为乌普萨拉大学的教授们对他评价甚高。上述都是一些建筑工程,我想,如果史威登堡生活在今天,他会被称为土木工程师。他描述了其中的一些工程,例如,干船坞。为了在面向大海的悬崖峭壁上爆破一个船坞,必须建造一个圆形大坝,以便为爆破提供一个干燥的空间。史威登堡负责测量海平面,以便使大坝的底部符合海平面的轮廓。他还参与了大坝本身的建设,大坝建在水面上,然后降低。

史威登堡对这些工程很感兴趣,但他更感兴趣的是研究自然现象,并将他的思考写在纸上,特别是发表在他的《北方的代达罗斯》上。

当查理十二世于1719年去世时,史威登堡在矿务委员会担任评估员。(这是查理十二世在1716年任命他的职位,协助波勒姆的工程只是暂时的委派。)在矿务委员会,他致力于矿物学和化学的研究。

他在委员会所担任的评估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该委员会的评估员在有关瑞典的采矿和冶炼业、所生产的铁的质量、安全装置、与工人的纠纷等所有事项上都具有司法职能。每年夏天,评估员都会被派往各个矿区,听取案件和取证,然后报告给委员会全体成员,由他们以多数票做出决定。

史威登堡在这项工作中勤勤恳恳,但他真正的兴趣在于更深入地探索自然现象。他深入研究化学,而且为了了解灵魂在身体内的运作,他还开始研究解剖学,特别是大脑的解剖学。

1721年和1722年,他在阿姆斯特丹和莱比锡出版了《基本原理的先驱》(*Forerunner of the Principia)(通常称为化学)和《各种观察》(*Miscellaneous Observations),作为他研究的成果。在这些著作中,我们看到了他后来在《基本原理》中发展起来的那些学说的种子。他还发表了一份关于各种矿物的多卷本著作的说明书。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一直忙于准备这些著作。1734年,他去了莱比锡,在那里出版了他的研究成果,分为三卷对开本,题为《Opera Mineralia》。

这部著作的特别之处在于,虽然第二卷和第三卷以纯粹科学的方式论述了铁和铜,但题为《基本原理》的第一卷却从哲学角度探讨了有限是如何被无限创造出来的问题。

据我所知,文学界从来没有人敢于尝试解决有限是如何被无限创造出来的问题。圣奥古斯丁曾不那么认真地想过神用自身的物质创造了世界,但他认为这将涉及泛神论,即物质就是神。因此,他提出了自此在基督教神学家中盛行的教义,即世界是从无中(from nothing)创造出来的。*

* A Philosopher's Note Book, pp. 27, 138, 252.

史威登堡对此并不满意。他知道无不能生有,因此得出结论,创造不仅来自神,而且实际上是无限物质的有限化(the finiting of Infinite Substance)。因此,他的头脑早已塑造成形,能够清楚地看到启示(Revelation,当特指史威登堡所得的新启示)的教导,即神“通过从祂自身发出的物质,使其无限有限化”来创造了世界。*

* True Christian Religion, n. 33.

著作中没有提到神是如何使祂的无限有限化的,但在《基本原理》中,史威登堡试图论述这个问题,他的解答不仅与启示的教导相一致,而且大大启发了我们对该教导的理解。

史威登堡的推理与欧几里德在讲授几何起源时的推理相似。欧几里德说,这个起源是一个没有长度、宽度和高度的点。这个点向一个方向移动,就形成了一条有长度但没有宽度和厚度的线。这条线向一个方向移动,就形成了一个有长度和宽度但没有高度的面。这个面向一个方向移动,就形成了一个有长度、宽度和高度的体,从而使人的头脑可以理解。但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如果这个点既没有长度、宽度,也没有高度,它就什么都不是,那么无怎么能够生有呢?欧几里德可能会回答说:如果我们寻求几何的起源,我们必须超越几何;由于人类的思维无法想象三维以外的任何事物,因此几何的起源必然高于人类思维的理解力。换句话说,理性可以看到它的存在,但不能看到它的本质(reason can see that it is but not what it is)。

因此,史威登堡将创造的开始定义为无限中的纯粹而完整的运动,也就是说,一种没有任何有限物体被移动的运动,这种运动可以从理性上设想,但不能从几何学上设想。*当然,这样的运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然而,人类的理性可以看到它的存在,尽管看不到它的本质。此外,理性可以看到,创造始于神的意愿,该意愿以创造性运动的形式发出,也就是说,以神圣真理的形式发出。所以,人类的一切创造都始于意愿,该意愿以创造性运动的形式流入身体。在《基本原理》中,史威登堡表明,第一个自然点或创造性运动遍及整个宇宙,并不断地维持着宇宙。因此,如果它停止,受造的宇宙将立即停止存在。

* Principia I, ii, s. 12.

通过《基本原理》的学说,我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著作中关于神性发展(Divine Proceeding)的教导,以及存在就是不断产生的教导。《基本原理》的学说与著作中关于创造的一般教导完全一致,因此毫无疑问,通过它,史威登堡的头脑已经准备好理解关于创造的属灵真理。*

* 新教会人士认为,《天命》6中的陈述指责了那些认为第一个物质好比“一个没有维度的点,扩展的形式从无数这样的点产生出来”的人。《真实的基督教》20中的陈述也指责了“从没有维度的形式和几何线条”产生物质的学说。这些构成了对《基本原则》的整个学说的指责。但在这一点上,他们没有看到欧几里德的几何点和第一个自然点之间的区别。被指责的是沃尔夫的单子。第一个自然点是无限的发展(proceeding of the Infinite),它是神圣之爱的创造性运动,在它自身中包含了随后将被创造的一切。

还有人认为,史威登堡在《真实的基督教》76中说,他“曾长期思考创造的问题,但徒劳无功”,直到他知道有两个世界和两个太阳,这相当于否定了《基本原理》的学说。但它似乎不过是指,如果没有启示,《基本原理》的学说将仅仅只是一个假设。因为我们可以注意到,1744年,天堂向史威登堡敞开,同年晚些时候,他在《论五种感官》一书中写道:“根据夜间的告诫,我应该回到我的哲学原理......我被告知,这样我将得以飞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n.262)此外,1745年4月,在他受召为启示者六个月后,他在《创造史》10中写道,他对自己的创造学说和摩西的叙述“一致感到惊讶”。

Opera Mineralia》给史威登堡带来了极高的声誉。它在欧洲的学术期刊上受到了长篇的高度评价,在此基础上,圣彼得堡皇家科学院邀请史威登堡与其进行通信。

第一卷《基本原理》是对无限者创造矿物界的模式的哲学探索。它的确是一本关于各种矿物的一系列著作的入门书,但史威登堡写这本书的根本原因是他希望探索灵魂及其与身体的相互关系。这一点可以从下述事实中看出:在《Opera Mineralia》印刷的同时,史威登堡写了《关于无限和创造的最终原因的推理哲学的先驱》,他在其中详细论述了灵魂和身体的运作机制。他写这部著作的灵感来自于探索自然现象背后的终极和属灵原因的渴望。他希望表明,灵魂不是一个空灵(aerial,或飘渺)的东西,而是一个真实的实体;它是神希望从人类建立一个天堂的工具;它与身体的联系是一种真正的有机联系。

正是本着这一思想,史威登堡发展了他的大气学说——在自然界的太阳之上有一个普遍的大气层,在太阳之下有三个大气层,其中两个包含了最高的大气层。新教会的人已经如此熟悉了三个大气层的学说,以至于他们很可能不会反思这样一个事实,即这个学说对于科学界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无论是在史威登堡的时代还是在我们的时代。但史威登堡看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通过真空传播。如果耳朵能听到声音,那么一定有一个大气层将声波传送到耳朵。如果眼睛能看到一个在没有空气的容器中摆动的铃铛,而耳朵却听不到铃铛的响声,那么一定有一个更高级的大气层将光波传送到眼睛里。动物灵魂的肉体生命必须通过一个还更高级的大气层的机制来传递,而人类灵魂的灵性生命则是通过自然界太阳之上的最高大气层来传递。

在《基本原理》中,史威登堡铭记着他对灵魂的探索,这一点从他在1744年所写的《论五种感官》中的一段话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当时他的灵眼已经打开了。他说:“这些[关于秩序、形式和流入的学说]在我的《哲学原理》中已经给出了,其中阐述和描绘了每个大气的各个部分的形式。这正是为了当前的目的。现在应用来了。”(n. 267)而在同一卷稍早的时候,他写道:“根据夜间的告诫,我应该回到我的哲学原理......我被告知,这样我将得以飞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n. 262)

史威登堡很快意识到,要研究灵魂,就必须对它所居住的身体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为此,他在巴黎的一所解剖学校呆了18个月(1736-1738),从事解剖的工作,特别是解剖生活在陆地和水中的动物,以便研究大脑与肺的关系。

正是在这些研究开始的时候(1736年),史威登堡开始做一些有象征意义的梦,一直持续到他在1745年接受主的托付。此外,他开始了解这些梦的含义,并由此开始接触对应的教义;我们发现他在1739年12月完成的《Economy of the Animal Kingdom》中首次提到了这一教义。

此外,在撰写《Economy of the Animal Kingdom》时,史威登堡经历了一次显著的光照(enlightenment),这一定与我之前提到的内呼吸有关。因为在那部著作中,在谈到真正的哲学家时,他写道:“经过漫长的推理,一旦他们发现了真理,立刻就会有一种欢乐的光芒和喜悦的闪光带来确认,并笼罩着他们的头脑。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的照射,穿过大脑的某个神圣的殿堂。因此,一种理性的本能显示出来,并表明在那一刻,灵魂似乎重新回到了她起初的黄金时代。”

很明显,这些话表明史威登堡的理解力有了更内在的开放,准备打开灵魂的眼睛,以看到灵界的现象。如果没有这种内在的开放,看到这些现象将没有什么用处。

当《Economy of the Animal Kingdom》第一卷正在印刷时,史威登堡草草记下了一些笔记,在这些笔记中,他将《基本原理》中的理论应用于人类、牲畜和昆虫的灵魂。在这些笔记的末尾,他写道:“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因为我得了记号。”我们不知道这个记号是什么,但从史威登堡后来的陈述来看,毫无疑问,它包括用他的灵眼看到了光明和火焰。换句话说,史威登堡的思维是如此内敛,以至于他不仅感到自己得了启发,而且实际上用他的灵眼看见了灵界之光。

因此,当史威登堡撰写《Economy of the Animal Kingdom》第二卷时,他以其深邃的思维看到有一个灵界的太阳,这并不令人惊讶。他在书中写道:“正如[自然]太阳是生命的源泉,所以神是生命和所有智慧的太阳。”(n. 255)但他补充说:“然而,我承认,当我在这个几乎超越自然界限的门槛上徘徊时,我感到一种神圣的颤抖悄悄地笼罩着我,警告我停下来,因为头脑认为它看到了它所没有看到的东西,看到了直觉无法穿透的地方。增强这种敬畏的是对真理的热爱,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叫它在我的头脑中占据至高的地位。我唯一觉察到的是,自然的秩序是为着一些目的而存在,这些目的流经宇宙,回到第一目的;另外,崇拜自然的人是疯狂的。”

此外,在《Economy of the Animal Kingdom》一书中,史威登堡提出并阐述了层次(degrees)的学说。他说,若没有这个学说,就无法参透自然界的内在奥秘。这个学说完全不为学界所知,当代对史威登堡著作的评论表明,他们对它几乎没有什么理解。

多年以后,史威登堡在《神圣的爱与智慧》(Divine Love and Wisdom)一书中写道:“我不知道迄今为止人们是否对离散层(discrete degrees)有任何了解,但如果没有这种了解,就无从知道原因。”(n. 188)学术界对这一学说一无所知,但史威登堡不仅知道它,而且是他洞察新的真理领域的钥匙,以及当他的灵眼被打开时,使他能够理解灵界和自然界之间的关系。

在同一部著作中,他以类似的方式谈到了对灵界太阳的认识。“除了自然界的太阳之外,还有一个太阳,这一点至今不为人知,因为人的灵性已经深陷肉体之性中,以至于他不知道灵性是什么,因此也不知道有一个不同于自然界的灵界,那里住着灵人和天使。”(n. 85)

1740年回到斯德哥尔摩后,史威登堡写了《论纤维》一书。在书中,他阐述了人类有三种不同的食物:一种是一日三餐的食物,一种是通过鼻孔吸收的食物,一种是进入大脑最精细部分的空灵的食物(ethereal food),这里是意愿和理解力的有机座位(organic seat)。他看到,人在地上的一生中形成了他的性格。他还看到,人的性格在时空中必须有一个实际的基础。换句话说,我们的性格取决于头脑各部分有机结构的秩序和安排,就像钢琴家的手取决于该手纤维的秩序和安排一样。

史威登堡认为,如果一个人的性格是一种有机的形式,那么这种形式必须得到食物的滋养,以固定和维持它,这和钢琴家的手的例子是一样的。手必须通过练习来塑造成形,但该形式只能通过食物的滋养才能变得坚实。史威登堡认识到,头脑有机容器的建立和稳固需要一种比身体所需的更精细的食物。

虽然人有能力按照神圣言的模式,或按照魔鬼(the Prince of the world,世界的王)的模式,自由地塑造自己的头脑,但自然界通过这种更精细或更空灵的食物,固定和硬化了它的形式。因此,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会在自己的经历中发现,要改变我们的性格是多么困难,尽管只要我们还活在世上,性格总是可以改变的。

这就为后来著作中的某些教导奠定了基础,即恶人的血液和善人的血液所得的营养是不同的,*以及人死后将保留一个边缘层(the limbus),由自然界最精细的物质构成,作为其性格的有机基础。

* D.L.W., nos. 420 seq.

然后,史威登堡写了那部非常了不起的著作,《理性心理学》(Rational Psychology)。我读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著作,我知道你们正通过电台收听这方面的讲座。但我的经验是,现在正在教授的心理学几乎完全是实验性的。现代心理学对人的头脑一无所知,全然不知道意愿、理解力或记忆是什么。它甚至提出了人类是否有灵魂的问题。但史威登堡一开始就看到人有灵魂,并努力研究灵魂在身体中的运作。例如,他看到了我们很容易承认的一个事实,即人有两个头脑,但是,他没有把头脑看作是抽象的性质,而是指出它们必定都是有组织的形式。我们都知道,我们可以俯视自己的欲望,可以谴责它们并与它们斗争。俯视的器官和被斗争的器官都是有机的。但现代心理学对此了解多少呢?我现在正在翻译史威登堡的《理性心理学》一书,我越是深入研究其内容,就越惊叹于作者的非凡洞见,这种洞见揭示了头脑立即能够承认的许多真理。

在《理性心理学》一书中,史威登堡对人死后灵魂的生活有很多论述。他指出,天堂是由许多社群组成的,天堂里的天使都在从事各种服务。他推测人死后灵魂将不再具有人体的形式。地上的身体器官适应于地上的用途,当这些用途停止时,器官的必要性也将停止。但是,他最后说:“当我们作为灵魂生活时,我们也许会嘲笑自己曾作出如此幼稚的猜测。”(n. 524)

这并不是对其猜想的正确性表示怀疑。史威登堡完全相信它是正确的;当他的灵眼完全打开时,他没有嘲笑它;相反,他确认了它。但他意识到这只是一个猜测,一个基于可靠的哲学原理的猜测,但仍然是一个等待经验证实的猜测。他的态度在其两年前写的《Economy of the Animal Kingdom》的序言中表达了出来,他说,真正的哲学家“洞察得越深,就越不相信自己的想象力。在缺乏经验的情况下,他们害怕将自己的推理扩展到最近的联系之外。如果将其进一步扩展,那么在缺乏经验的情况下,他们会将其结论归类为假设。”(n. 19)

他在《基本原理》中提出的创造理论也是如此。它是一个理论;他自己承认,它缺乏经验的证实。因此,当他的灵眼被打开时,一些天使询问他对创造的看法,他说:“我长久以来一直在思考创造的问题,但都是徒劳的。但当我被主引入你们的世界后,我意识到,除非首先知道有两个世界和两个太阳,否则对宇宙的创造做出任何结论都是徒劳的。”(T. C. R. 75)史威登堡确实知道有两个世界和两个太阳,正是基于这一知识,他在《基本原理》中提出了自己的理论。这一理论是一个假设,然而史威登堡发现它与《神圣的爱与智慧》中给出的真理是一致的。*

* Confer History of Creation, nos. 9, 10.

在《理性心理学》之后,史威登堡致力于大脑和神经的广泛研究。通过《诠释圣言》(The Word Explained)中的一段话,可以看出这项研究对于他的准备工作是多么必要:“在大脑中,所有事物的观念是如此清晰明了,以至于看到其内在部分的人可以由此知道宇宙本身及其恒星系统的性质,以及天堂是如何运作的。但这些知识无法被清楚地推导出来,因为大脑的许多部分,乃至几乎所有部分的用途都是未知的。因此,除非这些东西首先被演化出来,否则所提出的东西会显得模糊不清;然而,对于那些理解这些东西的人来说,它们本身是如此清晰,以至于这些人几乎可以在大脑中看到天堂的形像(image,或像、影像),从而看到天国的性质。”(n. 1071)

不要对此感到惊讶,因为大脑是我们所有的思想、所有的爱和情感发挥作用的场所,对于一个好人来说,这些思想、爱和情感是天堂的形像。因此,大脑本身就是神圣的爱和智慧的内在形像,就像身体是神的终极形像一样。史威登堡在很大程度上理解了大脑的用途,这种知识使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在那个器官中看到天堂的形像”。

在论述大脑的著作中,史威登堡揭示了许多新的东西,以至于精通这门科学的解剖学家都惊讶得举起手来,想知道他在手头材料相对匮乏的情况下是怎么得出现代解剖学家在过去几年中才得出的结论的。史威登堡最先证明了大脑的灰质是头脑的座位(the seat of the mind),也最先证明了中脑负责所有的习惯性动作,这是为了让我们可以做这些动作,可以走路、说话和使用我们的肌肉,但同时让理性的大脑可以自由地思考。

这些发现相对而言是比较肤浅的,现在已经得到了普遍的认可。但他在《论大脑》一书中阐述的关于离散层的学说,以及关于灵魂和身体之间关系的学说,在世界上都没有得到认可。他的一些杰出的发现确实得到了承认,但他作出这些发现的思维过程,以及这些发现所依据的原则,都没有得到承认。它们甚至没有被考虑,因为它们无法通过实验来证明。

继《论大脑》之后,史威登堡开始写《Animal Kingdom》,在这部著作中,他研究了人体的终极器官。从嘴巴开始,他研究了消化系统的器官,然后从鼻孔开始,研究了呼吸系统的器官。我们有史威登堡自己的说法:在写这部著作的过程中,几乎每天都有光出现,在他看来,这是对他所写内容真实性的确认。不要对这种说法感到惊奇。我们自己有时也会说“我得了光照”,或者“我在新的或更明亮的光中看到了”。实际上,灵魂确实在明光中观看。史威登堡的思维是如此抽象,如此深邃,以至于当有光出现来照亮他的时候,他有时真的看到它是一道光。当我们说“我得了光照”时,如果我们的眼睛被打开而在灵界中观看,我们会发现确实有光照耀我们。

史威登堡看到了光,既是指他的灵眼打开了,看到了属灵的真理,也是指他的视觉打开了,看到了灵界的现象,证实了他所写的是真的。

听听他自己的话,写于1747年,《Animal Kingdom》完成三四年后:“可喜悦的事物有火焰的证实,这火焰是被爱确认的标志。由于神的怜悯,这样的火焰经常出现在我面前,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光彩夺目,以至于在我写某部著作[Animal Kingdom]的几个月里,几乎没有一天不出现鲜艳的火焰,就像家庭壁炉里的火焰一样。这是认可的标志,发生在灵人开始与我对话之前。”*

* In W.E. nos. 6904-5.

这些经历确实给了史威登堡确认和保证,但当时他并没有完全意识到它们的意义。再听听他在1748年8月所写的关于这个问题的话:“在我的头脑被打开,使我可以与灵人对话之前的许多年里,我就得了这些证据;我现在感到奇怪,我当时并未确信主是藉着灵人来管理的。不仅有多年的梦,告诉我所写的东西,而且在我写的时候,也有状态的变化,还有非同寻常的光照在我所写的东西上。后来,当我闭上眼睛,有光神奇般地出现时,我还看见了许多异象。我看到火光,在早晨听到有说话的声音,直到有一个灵对我说了几句话。”*

* S. D. n. 2951.

但史威登堡也有过怀疑的时候。事实上,没有一个理性的头脑不曾有过怀疑。但怀疑就是查考,以真诚的头脑去查考,以承认神和灵魂的精神去查考,这是人获得真理的方法。史威登堡曾对圣言中所述的事情产生怀疑,他对法老的术士所行的神迹感到奇怪,还有其他事情。但是,当他从原则出发进行深入思考时,疑虑消除了,即使问题没有解决。我们也是如此。我们可能会有怀疑,但如果我们不是从怀疑出发,而是从我们清楚的原则出发来进行思考,那么即使疑虑没有解决,它们也不会困扰我们的头脑。

以下是史威登堡自己对这个问题的说法:“每当我想在那些属天的事物上寻求理解时,我就感觉自己要退却......如果不是因为神的怜悯,使我立刻回到路上,我就迅速退却了。”*

* The Word Explained, n. 2973.

不久之后,他又写道:“当科学和记忆中极其有限的事物想渗入属灵的事物并建立它们时,我立刻陷入了怀疑。如果不是因为神的无限怜悯而消除了这些怀疑,我就会一头栽进最浓密的黑暗中,陷入怀疑和否认之中。”*

* ibid., n. 8212.

史威登堡成功的秘诀在于他从真理出发进行思考。他在承认神的基础上来看待自然。他没有像现在许多人倾向于做的那样,研究神是否存在,或者灵魂是否存在。他以理性的眼光清楚地看到神确实存在,整个自然界都是神圣的爱和智慧的见证。他当即就看到人有一个理性的灵魂,而这个灵魂是神的居所,没有怀疑,没有争论。他是在承认神的基础上研究自然,在承认灵魂的基础上研究身体。正是这种承认,使他看到了那些令当代一些科学家感到惊奇的奇妙事物,以及那些连现代学者都不知道的更奇妙的学说。

听听史威登堡自己在1747年的见证:“在地上的事物中,无论是矿物界的、植物界的或动物界的,抑或人身上的,不管你选择什么,只要正确地思考它们,你就是在思考神的国。我承认我已经思考了许多,至今还没有看到任何事物不是注视(look to)神的国以及存在于基督和教会之间的爱的关系(conjugial love)。”*

* The Word Explained, n.5266.

史威登堡的最后一部纯哲学著作是未完成的《对神的敬拜和爱》(Worship and Love of God),其第一和第二部分在1745年4月史威登堡接受作为启示者的托付前几周出版。在这部著作中,他汇集了他以前的著作中提出的所有原则,以一种普遍的方式将整个自然作为神的国呈现出来。当他在四年后写到下述这段话时,无疑就是指这部著作:“当我思考宇宙中所有的事物,以便将它们归结为一个最高的普遍性,使它们全部集中到这个普遍性中,指向这个普遍性中,我没有发现任何事物不是注视神的国。”*

* ibid., n. 5783.

史威登堡用分析法工作。他先举出事实,然后进行归纳。但如果没有综合思维,就不可能有分析思维。你听到人们说他们公正地审查事实,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不偏不倚地审查。每个人都会根据他自己头脑中的原则进行审查。因此,所有的分析思维都伴随着一些综合思维。史威登堡的思维是分析性的。他不会在没有事实证明的情况下得出结论,但他的结论都是以对神、灵界和灵魂的承认为引导的。

这让我思考史威登堡灵感的性质。灵魂流入身体。对于一个婴儿来说,没有任何层面会阻碍这种流入,我们看到灵魂在身体中的临在是令人愉快的、美丽、天堂般的。但很快,孩子的头脑中开始形成一个层面,当灵魂的生命流入这个层面时,它表现为对自我的爱,于是孩子开始失去最初的纯真。更多的层面可能因为确认神不存在以及邪恶的生活而在头脑中形成。然后,灵魂流过这些层面,就像流过缝隙,在自由和理性的官能中显示自己。但除此之外,人不过是一只野兽,其兽性被美丽的外表掩盖了。

对于史威登堡而言,他的头脑中形成了真理的层面。我们有他生活的证据,证明他弃绝了邪恶,把邪恶视为对神的冒犯。

史威登堡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希望获得世界的荣耀。他必然知道他拥有超过大多数人的天赋。他希望成为欧洲的指路明灯,他认识到这个愿望中的邪恶。他认识到,虽然他的工作可能对人类有益,但他自己可能被自我的爱所吞噬。他想把自己提升到别人之上。

1744年,有一次,他在一家书店的橱窗里看到一本书,这本书不是他刚刚出版的那本。他头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他的书更值得展示。但这个念头一过,他马上就有一种羞耻感,并想到主有许多方法来教导人。

这件事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史威登堡经常在其科学著作中所说的话,即除非弃绝爱自我的欲望,否则没有人能够成为真正的哲学家。我们可以理解史威登堡所经历的试探,以及他是如何征服对自我的爱,由此成为一名伟大的哲学家的。

这就向我们揭示了史威登堡灵感的性质。它不是口述。在他的一生中,他弃绝了爱自我的欲望。他的哲学是基于对神的敬拜和爱,所以在他的头脑中形成了越来越内在的层面,可以有觉察地接受灵魂——灵魂可以流过这些层面,给予觉知和灵感。史威登堡经历了越来越多的这种灵感,甚至在他做准备工作的那些年里。正如我已经提到的,当他谈到“有一种欢乐的光芒和喜悦的闪光带来确认,并笼罩着他们的头脑”,以及“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的照射,穿过大脑的某个神圣的殿堂。因此,一种理性的本能显示出来,并表明在那一刻,灵魂似乎重新回到了她起初的黄金时代”,他显然是根据自己的经历说的。

当史威登堡的准备工作完成时,当他不仅通过真正的哲学,而且通过研究灵界的现象而塑造了他的头脑时,其头脑的各个层面已经为完全接受灵魂而成形,于是他从内受到了灵感。听听《属天的奥秘》在这个问题上是怎么说的:“神的启示要么是通过天使,主藉着他们说话,要么是通过觉知(perception,或直觉)。前者是外在的启示,正如通过先知所给予的启示;后者是内在的启示,它以属灵的观念充满人的理解力,引导它按照觉知思考事物的本质,并带着一种内在的认同。人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以为它就在自己里面,从事物的联系中流出来,但其实它是主的口述,通过天堂流入思想的内部。”(n. 5121)

这些著作不是口述给史威登堡的。主没有像对旧约先知那样对他口述。启示的真理不是以文字和句子的形式赐予他的,而是以内在灵感的形式赐给他的。史威登堡灵感的本质是觉知,就像黄金时代的觉知一样,那时人们还没有被自我(proprium)的邪恶所玷污,故能在自然界中觉知到神的同在。史威登堡好似凭自己写下启示的文字,但他其实是凭神圣的灵感。不过,这种灵感与黄金时代的人的灵感不同,因为他从灵感中获得的对属灵和属天的真理的觉知可以用对应的哲学的、理性的和科学的真理来衣着自己。

今天,基督教世界的神学在科学的攻击面前不断后退。当它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时,又发现它还必须进一步后退,因为它无法应对不断进步的科学的攻击。但在现在给出的启示中,我们有一个衣着理性真理的神学,一个科学必须折服的神学。我们可以公正地说,通过它,“现在允许在理性上进入信仰的奥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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